海都物语

致读者 大概是从5年前我收集资料开始，就不断地有意大利的朋友问为什 么不写佛罗伦萨，而是威尼斯共和国的历史？” 孕育出但丁、达·芬奇、米开朗基罗等文艺复兴巨匠的佛罗伦萨共 和国的确更为世人所知，但我要写的是“果实”的部分。当然，这只是心 里话，通常我会很简单地回答：“没有哪个国家能像威尼斯那样，在国 家体制不变的状态下，维系如此长久。” 盛极必衰是历史的规律从古至今无一例外，没有任何手段能逆转。 人类智慧所能及的，只是尽量地减缓衰退的速度，推迟衰退的时间而 已。威尼斯共和国，这个完全没有得到上天眷顾的毫无资源的国家，或 许正因为天生的缺陷，才会力求将这份艰难的事业做到极致。对于长年 居住国外，习惯从外部眺望祖国的我而言，对威尼斯的强烈兴趣，可以 说是一种非常自然的心理回归。 不过，我完全没有打算让读者去探究绵藏于文字中笔者的心思，仅 是了解长达千余年的民族兴亡这一件大事就足够复杂，足够有趣了。 历史是愉悦的。不用专门去挑拣那些有趣的内容下笔，历史的存 在，本身就妙趣横生。这是我从第一部作品开始，由始至终坚持的写作 态度。如果有人从书中获得前车之鉴，当然很好，那些无所谓历史教 诲，只希望纯粹享受这份快乐的人，同样也是我非常重要的读者。我相 信只有让后者得到满足，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温故知新。 在现代，把历史当成一种享受的民族，当属盎格鲁-撒克逊人。或 许正因为这个缘故，他们国家的历史书籍，哪怕学者的论文亦相当精 彩。从来都不是作家启蒙读者，而是读者培育了作家。古罗马的文人贺 拉斯曾经说过： “为了令人生趣而写的文章，才是好文。” 1981年10月于佛罗伦萨 第一章 威尼斯的诞生 有一部系列纪录片叫“俯瞰意大利”，忘了是埃索（Esso）还是奥利 韦蒂（Olivetti）公司投资制作的，其中有一部分是关于威尼斯的。通常 在这类影片的开头，整个画面会出现如同是漂浮于水上的威尼斯的美丽 街景，一如我们在旅游指南上看到的照片。然而本片的导演福尔科·奎 利奇（Folco Quilici）的手法却是别出心裁。 晨雾中，是茫茫无际的 xì 潟 湖（Laguna）。零星露出水面的地表 上，一片片芦苇随风摇曳，却不见树木的踪影。 这个画面只出现了一瞬，大约两三秒后旋即消失。紧接着，晨雾渐 渐散去，视野愈发清晰，云雾中只见长满芦苇的潟湖，慢慢地变幻着身 姿。早晨清澈的空气中，仿佛有仙女拿着魔杖，轻轻一挥，整个威尼斯 浮现在阳光璀斑的碧海之上。 既没有背景音乐，也没有旁白，这是一幕无声的光影转变。应该 说，这个场景本身就是一首伴随着气势恢宏的乐曲的交响诗。 我本打算将接下来要撰写的威尼斯共和国通史，取名为“水都物 语”。作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