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深处

编辑手记 水手出身的康拉德喜欢讲述航海与探险的故事，海洋与陆地的分际，在他笔下往往演绎成原始与文明 的冲突。当然，他对海洋和丛林生活的眷顾，从另一方面说，则是意识到“文明世界”的价值荒谬，这完全 不同于现代人所谓“回归自然”的休闲情调。如果仅以般猎奇心态来欣赏康拉徳的小说，许多人也会读得有 滋有味，可是稍微沉下心来就能感觉出，康拉德对人类文明进程的怀疑和思索是多么重要。 康拉德的故事多半弥漫着神秘、恐怖的氛围，扑朔迷离的悬念一直让人悬挂在心，也许最终仍未得其 解。应该说，这种叙述风格中包含着若干复杂的矛盾因素。比如，在《黑暗深处》这部最重要的作品 中，“寻找”的主题几乎呈现一种诗意化的效果，因为你很难分清主人公“寻找”的真实含义——究竟是为了对 某个价值目标的确证，还是要印证那个目标的虚幻？然而，通过这种徒劳的精神追寻，终究完成了对“文明 人”的自我审判。 许多评论者都注意到康拉德小说与某些经典作品的互文性《黑暗深处》很容易使他们联系到维吉尔的 《伊尼德》，或是但丁的《地狱篇》。也许，康拉德正是有意借助文本的互涉传递着玄妙的暗示。 青春 这件事儿只能发生在英国，别处就不行。在这个国家里，可以说，人跟海洋打成了一片——海洋跟大 多数人结了缘；一般人不是完全懂得，也懂得一些儿海洋上的消遣、海洋上的旅行，或者海洋上挣面包的 生涯。 我们这几个人围着红木桌子坐下来。酒瓶，红葡萄酒杯，以及我们的脸儿(当我们用肘拐撑住的时候)都 在桌面上反映出来。一个是公司董事，一个是会计员，一个是律师，一个叫马洛，还有我自己。那董事从 前在“康威号”上当过水手，会计员在海上干过四年；律师——一个可敬而顽固的保守派，高派教会 [1] 的信 徒，一个最好不过的老头儿，有德行的君子——曾经在“英国轮船公司”的船上当过大副，当年邮船至少有 两支桅杆扯起横帆(此外还高高低低地张了好些辅助帆)，往往乘着一阵和顺的季节风，直航到中国海。大家 都是在商船上开始谋生。所以海洋，还有同行的友谊，把我们五个紧紧地联结在一起，这种亲密的关系不 是什么热心于乘游艇、荡船以及这一类的玩意儿所能建立的，因为个只是生活中的消遣，另一个却就是生 活本身。 马洛( Marlow) [2] ——至少我想他是这样拼写自己的名字的给大家讲了一个航海的故事，或者不如说， 讲了一段航行史： 是的，我也见过一些东方的海洋；但是我记得最清楚的是我第一次到那里去的航行。你们几个都知 道，有些航行仿佛老天特地安排好来说明人生、作为生命的一种象征的。你奋斗、苦干、淌汗，几乎拼上 了命，有时候可真拼掉了命，只是为了想要干好一件事，结果还是不行。这并不是由于你的过错。你就是 什么也做不成——大事也罢、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