邻人的犯罪

書名：《鄰人的犯罪》 作者：宮部美幸 譯者：夏淑怡 出版社：臉譜出版 1 那天晚上，我家有兩組客人到訪。最初的客人是雷雨。 先是颳風。我從拉開窗帘的窗戶仰望天空，灰色的雲層裡面像在對誰眨 眼似地隱約閃現電光。隔著圍牆的鄰家庭院裡，灌木叢就像一群膽怯的 動物般在沙沙作響。 不久，下起傾盆大雨，我一人待在空蕩蕩的家中，屋裡滿是敲打屋頂、 窗玻璃的清脆雨聲。 就這樣，家裡看起來比平常空曠，屋裡的天花板感覺不斷在升高，地 板、牆面也漸漸擴展開來，我則變小了。 就在這時，我莫名地湧現出一種快把箭、槍砲拿過來的興奮感，真是不 可思議！也許是經過手術、長期住院及周遭人們對我的特別照顧之後， 在這樣難得自處的時光裡，我十分沉醉於如此的解放感。 正當我滿心雀躍，沒來由地大喊一聲〝好耶──〞時，大門的門鈴響 了。 那是第二組客人到達的通知聲。我反射性地抬頭看了看廚房的時鐘。晚 上九點三十五分。 這種時間，會是誰呢？ 我趿著拖鞋走過走廊，朝大門方向瞄了一眼。鑲嵌方格花紋玻璃的大門 外，矗立著一道白色人影。我急忙打開關掉的門燈，在門鍊掛上的狀態 下開個門縫。 門剛一開的時候，一陣激烈的風雨迎面吹來，令我不由得想關上門。 然而，來訪者的手卻牢牢抓住這扇門。 〝唉呀，先別關門！讓我進去嘛！〞 是女人。她身上罩著一件寬大的雨衣，戴著兜帽。穿著雖不怎麼樣，但 體態超好，我瞬間聯想起被雨淋濕的晴天娃娃。 您是哪位？有什麼事嗎？我正想開口這麼問時，劃過一道閃電。她掩面 驚叫。 〝討厭！喂，拜託，先讓我進去嘛！〞 雷聲像打破特大號充氣袋似地轟隆隆響，我不由自主縮縮頭。沒時間細 想，我鬆開門鍊，大門才一打開，穿白雨衣的女人便衝進來玄關。 雨珠滴滴答答地從她肩膀、下襬和袖口不停滴落。當她用手掀兜帽時， 甩出的水珠全噴到我的臉上。 〝真慘啊！連傘也不管用。〞 從兜帽下露出一張年輕的臉孔。年紀大概二十五歲，頂多三十二、三歲 吧！染色的頭髮中分，向左右兩邊垂瀉而下。寬闊的額頭白皙，濃眉下 有雙大眼，五官輪廓分明。 〝呃……您是──〞 我再一次準備問清楚時，對方很快打斷我，並命令道：〝喂，別杵在那 裡，快幫我把這脫下來。全身濕瀌瀌的。這孩子要是也弄濕了可不 行。〞 〝這孩子？〞 她迅速解開雨衣的釦子。我這才明白，這女人可以清楚看出身形，是因 為她胸前背個嬰兒才在外面罩上雨衣的緣故。 〝呼！〞 脫掉雨衣，嬰兒的小臉蛋露出來時，她愉快地舒了一口氣。 說是嬰兒，也有一歲左右吧！臉頰圓滾滾的，柔細髮絲貼在額頭上，頭 靠在女人的肩上睡得正熟。 〝咦，竟然睡著了。〞女人抬頭看我。〝可愛吧！〞 我不知該回答什麼。 〝嗯，對不起，請問您是哪位？〞 終於這麼問了她，女人不回答，卻......